克里姆特:他懂得金主渴望在画中看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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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黛尔·布洛赫-鲍尔肖像 1907

纽约新艺廊德奥艺术美术馆藏

这是奥地利画家古斯塔夫·克里姆特最著名的肖像画。画中人叫阿黛尔,是犹太银行家兼糖业大亨的妻子。
 
二战时,这幅画被纳粹没收,改名为《金衣女子》,在奥地利美景宫美术馆展出。
 
2006年,经过七年诉讼,布洛赫-鲍尔家族收回这幅画,并在同年以1.35亿美元卖出。
女主角略带病容,金子太闪耀,衬得肤色有些暗淡。
 
克里姆特将画中人的身躯囚禁在变化多端的几何图形中,好像嵌入珠宝箱。
 
炫目的装饰,让一幅平庸的肖像大放异彩。
画阿黛尔那一年,克里姆特45岁。
同一年,他以宙斯的情人达娜厄为题,作了下画。
 
图案的流布与肉体的扭转,营造出情欲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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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娜厄 1907-1908
维也纳列奥波多博物馆藏
还有《吻》,靠图形的拼接构成画的框架。人的形态和关系若隐若现,巧合般地嵌入这个框架。
 
在克里姆特的画风里,这幅画迈出重要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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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 1907–1908
奥地利美景宫美术馆藏
上面三幅画金灿灿,是克里姆特“中年危机”后的转型之作,也是最“克里姆特”的风格——赤裸和拜金。
使用金箔,是克里姆特家的祖传技能,他父亲是来自波西米亚的黄金雕刻师。
14岁,克里姆特靠奖学金入读维也纳艺术与工艺学院,读书时开始接建筑装潢的活儿,18岁已财务自由。
少年成功,时代使然。
19世纪,资产阶级兴起,赚了最多的钱,也舍得大把为文化艺术花钱——买书、买画、买雕塑、看戏、看展、听音乐,盖更多更大更豪华的房子。
1850年代起,维也纳几乎铲平了老建筑,花费几十年,建成新的环形大道建筑群,包括:教堂、高校、市政厅、法院、议会、证券交易所、剧院、博物馆……这些公共空间,是克里姆特的舞台。
那时,克里姆特是一个熟练的新古典主义画家,擅长历史和神话题材。但新兴资产阶级更希望自己入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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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也纳旧皇家剧场的观众席 1888
维也纳艺术史博物馆藏
这幅画里的人,都是维也纳旧皇家剧场的会员,超过200人。克里姆特耐心描绘,每个人都不怠慢。
 
这单活儿为他赢得了茜茜公主的丈夫、奥匈帝国皇帝弗朗茨·约瑟夫一世颁发的金质奖章。
28岁,克里姆特加入艺术家协会,成为维也纳的主流艺术家。
当时,维也纳艺术圈暗流涌动。年轻人不想再走新古典主义的老路,吸引他们的是法国印象派、英国拉斐尔前派这些新潮流。
1897年,克里姆特组建维也纳分离派,与前辈割席。他狠起来,连自己以前的作品都骂。
自立门户之后,克里姆特创造力爆发了吗?并没有。
按普林斯顿大学历史系教授卡尔·休斯克的说法,克里姆特这之后的创作,“只能算是一些图像和风格的大杂烩”。
分离派宣言是:“将艺术献给它所在的时代,将自由献给它所在的艺术。”
 
但他们没有突破象征主义,只是扩大了题材,将布尔乔亚的生活与性包括进去。
接下来两幅画都是克里姆特36岁那年画的,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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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尼娅•尼普斯肖像 1898 
奥地利美景宫美术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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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拉斯·雅典娜 1898 
维也纳博物馆藏
似乎只有一点稳定下来:克里姆特乐于描绘女人。
他的肖像画非常贵,但委托者络绎不绝。他懂得金主渴望在画中看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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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迪思之一 1901
奥地利美景宫美术馆藏
另一方面,奥匈帝国官方鼎力支持分离派运动,寄希望于这伙年轻人能振兴奥地利艺术。分离派成员得到大学教职,获得公共委托。
接下维也纳大学大礼堂三幅顶篷绘画时,克里姆特没想到这会成为他人生的转折点。
1900年,克里姆特完成第一幅《哲学》。
他画中晦涩的用典和直白的色情,激怒了理性主义的信徒,87名教授联名请愿,抵制他的作品。
 
次年,克里姆特画完第二幅《医学》。
不满蔓延到奥地利政界和新闻界,并发展到多数民众认为自己的审美遭到冒犯的程度。
官方态度也有了微妙的改变,克里姆特当选为美术学院教授时,文化部竟然不批。
画家一意孤行,又画了第三幅《法学》。
接活儿的时候神采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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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学 维也纳大学顶篷绘画 草图 1897-1898
1945年被毁
完工的时候哀怨消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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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学 维也纳大学顶篷绘画 最终版 局部 1903-1907
1945年被毁
1904年,克里姆特宣布,由于创作自由受限,他决定退还预付款,收回三幅顶篷绘画。
46岁,克里姆特组织了“1908年艺术展”,亮出全新作品——开篇那些金灿灿的画。
展厅门口依然高悬维也纳分离派口号,绘画展区的主题词却静悄悄变为王尔德的语录——“艺术只能表现它自身”
克里姆特退回舒适地带,隐居在象征主义的领地。他对自己有非常清晰的定位——新兴资产阶级的艺术家。
克里姆特不是犹太人,但他最大的支持者是犹太实业家和金融家,这是一个联系紧密、极度富有的小圈子。
他深知他们的需求是异于前代的艺术样式、属于他们的样式——克里姆特把一些看似无厘头的元素生生拼接在一起。
 
克里姆特研究者、英国艺术史学家弗兰克·惠特福德认为:克里姆特非常重要,非常受欢迎,但就艺术史而言,“他是一个在死胡同里的艺术家”。
克里姆特善于经营,不仅在绘画上,也包括示人的形象和生活方式。
 
他的画室有两个入口。
 
克里姆特别墅负责人巴里斯·阿拉库斯说:“一个是给模特们准备的,另一个是给有钱的顾客准备的。”
豪客走进他的房子,会看见裸体模特早已处于工作状态,艺术家随时观察她们,随时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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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 1913
捷克国家美术馆藏
当时的艺术评论家理查德·穆特说,克里姆特发明了一种新的维也纳女人,“她的邪恶令人愉快,她的堕落令人着迷”。
 
画室内是“新艺术”风格的装修,日本木刻版画和非洲雕塑随处可见,这些都是当时的时髦要素。
艺术家本人穿着异域特色的长袍,这身行头是他女友埃米莉·弗洛格的设计,克里姆特亲身示范,见客户时,也为女友的时装屋招徕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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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特里希·伯勒 克里姆特与弗洛格在阿特湖畔 1909
“万花丛中过”的形象,是克里姆特艺术神话的一部分。他终身未婚,传闻有14个私生子,不过没人见过。
克里姆特从不公开谈论私事:“我就是一个日复一日从早到晚作画的画家,想了解我的人应该仔细看看我的画。”
 
但有一次,他的隐私被触及。

维也纳第二富有的犹太商人莱德勒是克里姆特最大的赞助人。

 

1939年,莱德勒的独生女伊丽莎白面临纳粹迫害,不得已声明:早在1918年去世的克里姆特,才是她的生父。

 

为救女儿,莱德勒夫人也签署宣誓书,证明自己与克里姆特有婚外情。

 

加之克里姆特为伊丽莎白绘制肖像时足够投入、足够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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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丽莎白·莱德勒肖像 1914-1916

私人收藏

 

伊丽莎白最终得到一份文件,认证她为克里姆特的后代。

 

她得以继续在维也纳生活,直到1944年过世。

克里姆特56岁死于中风和肺炎,许多画都未完成。
他为犹太资产阶级创作的画,多数被纳粹损毁或据为己有。
1945年5月,党卫军撤离伊门多夫堡时纵火烧屋,14件克里姆特作品被毁,其中包括他从维也纳大学赎回的三幅顶篷绘画。
下面是法国唯一拥有的克里姆特画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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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下的玫瑰丛 1905
巴黎奥塞美术馆藏
这幅画原本属于犹太人诺拉· 斯蒂亚斯尼,1938年被纳粹低价买走,后流入市场,1980年进入巴黎奥赛博物馆馆藏。
2021年年初,法国政府决定将画归还斯蒂亚斯尼妹妹的后代。

 

克里姆特一定想不到,他的委托人们会有后来的遭遇,他的画作会经历如此峰回路转——从艺术史的死胡同,绕到历史的大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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