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神的别名叫自由

凡人公主塞墨勒做了一个梦:
 
天神宙斯用闪电摧毁一棵果树,树上的果子却完好无损。宙斯派一只鸟衔了一枚果子,缝在自己大腿里,过会儿,一个公牛形的男人就从他大腿里钻了出来。
公主的父亲担心这个梦是不好的预兆,命她祭祀宙斯。
当晚,宙斯降落在她的床榻。
“你会生下一个拥有不死之身的儿子,他能使凡人忘记烦恼,给神带来欢乐。”宙斯对塞墨勒说。

第一幕 酒神的诞生

整个孕期,塞墨勒沉浸在幸福中,快乐到听见音乐就忍不住起舞的程度。
天后赫拉担心塞墨勒威胁自己的地位,赶在孩子出生前采取行动——她变成老奶妈接近塞墨勒,怂恿她去求宙斯现出神的样子,以证明爱情。
在塞墨勒的碎碎念中,宙斯手握闪电显灵了,可怜的公主伸手去摸,瞬间被烧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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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本斯 塞墨勒之死 1620
比利时皇家美术博物馆藏
但那胎儿还活着,宙斯将他从火中救出,缝进自己的大腿。
“大腿变成了母体,男孩很快降生……从母亲的子宫到父亲的子宫。”侬努斯《狄奥尼西卡》)
这个从宙斯大腿中生出来的男孩,就是古希腊神话中的酒神狄俄尼索斯。在古罗马,他被称为巴克斯
人们欢庆他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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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神诞生 石棺 公元150-160年
巴尔的摩的沃尔特艺术博物馆藏
婴儿狄俄尼索斯由河中仙女拉弥德斯喂养,一出生就有导师西勒努斯与宠物豹陪伴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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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庆祝他降生,人们狂饮烂醉,几乎从浮雕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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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在襁褓中的小酒神,已施展出醉人的力量。

第二幕 酒神的崇拜

酒神,是人类欲望的化身。
他还是丰产之神、水果之神、植物之神、精神错乱之神、疯狂仪式之神、宗教狂喜之神、节庆之神、戏剧之神。
他带来美酒、音乐与狂喜之舞,打破日常规则和界限,使追随者摆脱恐惧与忧虑,忘却压迫与束缚,因此还有一个别名叫“自由”。
对狄俄尼索斯的崇拜,公元前7世纪已确立。下面的陶器来自古老的伊特鲁里亚文明,酒神是位美髯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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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俄尼索斯坐着举起康塔罗斯酒杯 黑彩陶器 约公元前520-500年
大英博物馆藏
色雷斯人的酒神,是美丽的骑豹少年。少年的身体与豹子接触的地方,画家细心地做了阴影,一点不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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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豹上的狄俄尼索斯 镶嵌地板 公元前330-300年
希腊佩拉狄俄尼索斯之家
希腊南爱琴海地区的酒神是蓝调的,长翅膀,骑一头浓眉大眼的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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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俄尼索斯和老虎 马赛克 公元前2世纪末
提洛斯考古博物馆藏
酒神的形象不固定,但哪里都少不了他的身影。

第三幕 酒神的青春

赫拉不肯放过情敌的儿子狄俄尼索斯。
她先是逼疯收养小酒神的仙女,又用洪水冲毁他藏身的住所,最后,赫尔墨斯不得不把小酒神交给赫拉的母亲瑞亚保护。
贝利尼和圭多·雷尼都画过幼小的酒神。虽然是孩童,但表现极不寻常,有时过于无邪,有时过于奔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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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图:贝利尼 小酒神 1514 华盛顿国家美术馆藏
右图:圭多·雷尼 饮酒的巴克斯 1623 德累斯顿历代大师画廊藏
再长大一些,酒神应该就是21岁的米开朗基罗做的这样——肌肉还没有夸张隆起,小心翼翼试探自己力量的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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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开朗基罗 酒神巴克斯 1496-1497
佛罗伦萨巴杰罗博物馆藏
年轻的狄俄尼索斯,琢磨出了栽培葡萄树和酿造葡萄酒的方法。
 
赫拉的围追堵截使他精神失常,在大地上流浪,也将醉意传播四方。
这时的酒神,也许与卡拉瓦乔一样癫狂,有自毁倾向。他嘴唇苍白,手中的葡萄也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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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瓦乔 作为巴克斯的自画像 1593-1594
罗马博尔盖塞美术馆藏
可换个心情,酒神又健康如初了。
下面这幅画中,他的右臂扭动夸张,肌肉强壮,肌肤光洁。眉毛又弯又长,小脸泛红,微醺的样子。手也是肉乎乎的女性的手,轻拈酒杯,极尽妩媚之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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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瓦乔 酒神巴克斯 1598
佛罗伦萨乌菲齐美术馆藏
但果盘里的苹果已经腐烂——适当的发酵酿出美酒,不当的发酵导致死亡。
 

第四幕 酒神的胜利

到了17世纪,画家着力表现酒神狰狞野蛮、未开化的一面,因为他属于异教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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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内利斯·德·沃斯 酒神的胜利 17世纪
普拉多博物馆藏
鲁本斯直来直去,他要画丑,就能丑得让你受不了。酒神那么多赘肉!看来饮酒真的不利于身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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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本斯 巴克斯 1638-1640
艾尔米塔什博物馆藏
所有描绘酒神的画里,最有戏的是下面这幅。
 
很显然,酒神征服了在座各位,正为他们轮流戴上葡萄藤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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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拉斯凯兹 酒神的胜利 1628-1629
普拉多博物馆藏
这个酒神像一个生活优越的普通年轻人,不那么健壮,还有小肚腩,他身后的醉汉都比他身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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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中吸引人的是农民的脸,他们有的直视观众,表情凝滞在欢愉中,显然已经喝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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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成了画面的主角,脸画得比酒神的更大、更实在。
酒神的形象有点虚幻,眼神瞧向远处,是画中唯一清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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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制造了迷醉,却全身而退。
 
罕见的是,酒神在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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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卢斯·博尔 巴克斯 1630-1635
波兰国立波兹南博物馆藏
这幅缺乏酒神道具的室内人体写生,本没有引发太多联想,直到人们听说这位特立独行的荷兰画家的结局:
 
保卢斯·博尔,死于1669年8月10日,在喝了一整桶酒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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