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波罗的情商

太阳神阿波罗出生那天,除天后赫拉外,奥林匹斯山上的女神都来了。
她们给他洗澡,用花蜜和仙果喂他,还送他好多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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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弗拉克斯曼 给阿波罗的出生礼 19世纪
耶鲁大学英国艺术中心藏
天神宙斯赶来,亲手为小阿波罗戴上金色的发带,谁都看得出他极宠爱这儿子。
孪生姐姐狄安娜是清冷自在的月亮女神,阿波罗则掌管太阳与光明,恩泽万物生长。
 
太阳神阿波罗的力量和美都无与伦比,是希腊众神中最优秀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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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奥哈雷斯 瞭望楼的阿波罗 公元前330–320年 罗马复制品局部
梵蒂冈博物馆藏
他好动——天生是箭术大师,擅长驾车,还懂建筑;
他文艺——精通音乐、诗歌和舞蹈;
他智慧——是真理之神与预言之神,其他所有神的占卜都没他准;
他仁慈——传授医药之术,守护年轻人,照看牧群与农作物,保佑海员、异乡人、逃亡者和难民;
 
他善于沟通——只有他能直接进入宙斯的心灵,向人类传达天神的意图。
阿波罗浑身都是优点,光彩照人。但在希腊神话中,他与同父异母的兄弟酒神狄俄尼索斯密不可分。
每年冬天,当阿波罗离开德尔斐去往极北之地,狄俄尼索斯就会取代他在圣地的地位。
 
酒神的个性,渐渐融入日神的神性。
在文学与哲学里,日神与酒神是一对概念。尼采认为,二者的对立与调和,“终于产生了阿提卡悲剧这种既是酒神的又是日神的艺术作品”(《悲剧的诞生》)
不如意十常八九,太得意招来暴击,完美如阿波罗亦如是。
相比那些高高在上的瞬间,他的困惑、危险、失败格外动人。

第一幕 阿波罗的流放

下面是阿波罗一家四口,爸爸宙斯、妈妈勒托、双胞胎阿波罗与阿耳忒弥斯。
 
不过这样的团聚,在神界或人间都不可能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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宙斯、勒托、阿波罗与阿耳忒弥斯 公元前420-410年
希腊布劳伦考古博物馆藏
勒托是宙斯的第六个妻子,赫拉是第七个,但赫拉是正妻,而且是女神中法力最强的。
 
面对赫拉的嫉妒和迫害,勒托只能逃跑躲避,毫无还手之力。
但她光芒万丈的儿子忍不了这口气。
赫拉派来追杀勒托的巨蟒,被阿波罗乱箭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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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本斯 阿波罗与巨蟒 1636-1637
普拉多博物馆藏
这下惹了大麻烦。
惨死的巨蟒,是宙斯的叔辈,老祖母盖亚所生。
阿波罗六亲不认,痛下杀手,宙斯也没法交待,于是罚他离开奥林匹斯山,到人间接受磨练。
阿波罗来到弗里城,在年轻的国王阿德墨托斯家中为奴,一干就是九年。
 
支撑阿波罗的,是阿德墨托斯的爱慕。
阿波罗给国王做奶酪,让他的牛生双胞胎,驯养狮子和野猪为他拉车,帮他追女孩,还求命运女神令他起死回生。
在这段故事里,阿德墨托斯几乎从未现身,只有阿波罗忠心看守牛群的身影。
 
很明显,阿波罗是爱得更深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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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科·丹特 阿波罗照管阿德墨托斯的牛群 16世纪
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藏
九年流放,阿波罗成长不少。宙斯安排他返回德尔斐,他自愿跑去苦寒的极北之地住了一年。
等回到奥林匹斯山,阿波罗坐上了宙斯右手边第一个席位。

第二幕 阿波罗的战败

特洛伊战争,阿波罗站在特洛伊一边。
他发出令希腊人肝胆俱裂的吼叫,发射瘟疫之箭,挡在身处险境的特洛伊战士面前,重新集结四分五裂的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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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弗拉克斯曼 阿波罗庇护赫克托耳,驱散希腊人 18世纪
耶鲁大学英国艺术中心藏
尽管如此卖力,整个战争期间,阿波罗收到的却几乎都是坏消息:
希腊人亵渎阿波罗神庙,俘虏他的女祭司,还射杀他姐姐阿耳忒弥斯的圣鹿;
 
阿波罗的儿子忒涅斯,拒绝希腊船队停靠在自己的港口,被阿喀琉斯当胸砍死;
他喜爱的特洛伊英雄埃涅阿斯,受重伤,落荒而逃;
他庇护的特洛伊王子赫克托耳,死于阿喀琉斯之手,遭拖尸侮辱;
他爱而不得的特洛伊公主卡珊德拉,先被希腊英雄小埃阿斯施暴,又沦为阿伽门农的奴隶。
最后,特洛伊毁灭,希腊人又何曾得到善终?
这场战争,本来就是宙斯为削弱人类策划的。
 
十年下来,摧毁了人间的强者与财富。
硝烟散去,阿波罗和站在希腊人一边的海神波塞冬一起清理了战场。
人间残酷的战争,是天神的游戏。

第三幕 阿波罗的失恋

阿波罗身边从来不缺伴侣,光是围绕身边的九缪斯,就让他得了选择恐惧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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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烈·阿皮亚尼 帕那索斯山 壁画 1811
罗马国立现代艺术美术馆藏
但他的爱,有时也会落空。
达芙妮宁愿变月桂树,也不要阿波罗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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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耶罗·波拉约奥洛 阿波罗和达芙妮 1470-1480
英国国家美术馆藏
斯巴达美男子雅辛托斯倒是与他情投意合,热浪滚滚的夏日午后,他们身上涂满橄榄油,欢笑着投掷铁饼。
阿波罗越玩越兴奋,他掷出的铁饼飞得又高又快,重重砸在雅辛托斯头上,悲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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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本斯 雅辛托斯之死 1630
普拉多博物馆藏
阿波罗不止亲手杀死一个恋人。
 
塞萨尔公主科罗尼斯怀上阿波罗的孩子,却又爱上凡人伊奇斯,阿波罗射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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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尼奥·坦佩斯塔 阿波罗杀死科罗尼斯 1606
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藏
事后他立刻后悔,剖开公主肚子救出婴孩阿斯克勒庇俄斯,培养他成为医神——酒神的命运重演了。
当爱与美之神阿佛洛狄忒倾诉失去美少年阿多尼斯的痛苦,阿波罗带她来到海边的鲁卡斯岩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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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弗里德里希·普雷勒尔 史诗般的古老场景 1876
私人收藏
他说:宙斯开始一段新恋情之前,总要来这里坐一会儿,这样就可以忘记对赫拉的感情。
阿佛洛狄忒从岩石跳下,摆脱了爱。
 
想必阿波罗也曾这样做过。

第四幕 阿波罗的告密

阿佛洛狄忒美艳无双,却在宙斯安排下嫁给赫拉的儿子,众神中最丑的火神赫菲斯托斯。
她不甘心,暗地里与战神阿瑞斯幽会。
有一天,阿波罗照常升起,在晨光中发现了两人隔夜的秘密。
也许因为嫉妒,也许看热闹不怕事大,也许出于正义,他立刻跑去给火神通风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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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尼奥·坦佩斯塔 阿波罗在火神的锻造坊 1606
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藏
上面这幅版画给了委拉斯凯兹启发,让他有兴趣也来画画阿波罗搬弄是非的模样,把一个脚踩祥云的神,落到现实场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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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拉斯凯兹 阿波罗在火神的锻造坊 1630
普拉多博物馆藏
阿波罗急匆匆闯入火神的作坊。
 
头上的桂冠和背光,表示他是太阳神。
红袍子上有一些细微的高光,和铁匠们身上的围布,质感全然不同。
阿波罗的动势很强,整个身体像一张弓,伸出的右臂如箭在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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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火朝天的工作场景,被突然到访的阿波罗叫停。
 
铁匠们怔住了,他们惊讶的目光,衬托出阿波罗过分的热心肠。
炉中火星飞溅,噼啪作响,像高速摄像机捕捉到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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跛足的火神不修边幅,胯间的围布都快掉下来了,画家正好尽情刻画腹股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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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怎么样了?
捉奸、评理、和解一气呵成。
 
火神继续打铁,爱与美之神继续散播爱与美。
多情的阿佛洛狄忒,对俊美的阿波罗从未动心。
 
怕是怨他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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