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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娅·欧姬芙作品《Hibiscus with Plumeria》
画廊、作家和美术馆经营者阿尔弗雷德·斯蒂格利茨的宏伟计划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即让他年轻的妻子乔治娅·欧姬芙成为美国最伟大的现代主义女画家。
但这也难免会让人将欧姬芙的成就看作是她丈夫努力经营的结果。毕竟,斯蒂格利茨在经济上为欧姬芙提供了帮助,为她成立工作室,举办个人展览,将她推崇到很高的地位,并以弗洛伊德式的文字对她的画作进行了极具智慧的解读。
乔治娅·欧姬芙作品《Music Pink and Blue II》
斯蒂格利茨认为欧姬芙的作品性别特征非常明显,是一种强大的女性意识的产物。
他还将欧姬芙视为最珍爱的缪斯,拍摄了她 300 多次,包括性感的裸体照片。看着斯蒂格利茨所做的工作和付出的努力,即使有人相信是他塑造了欧姬芙的成就,并亲自传递给世界,也无可厚非。
不过在斯蒂格利茨的职业生涯中,难道欧姬芙只不过是一个过客吗?斯蒂格利茨只是痴迷于她,才让自己的事业有了更进一步的发展吗?
有人说,如果不是斯蒂格利茨在纽约艺术界的有利地位,欧姬芙在她艺术生涯的早期,无法得到如此高的关注。这个说法显然忽视了欧姬芙的进取精神,欧姬芙绝非盲目地妥协和顺从丈夫。
事实上,欧姬芙的艺术地位更多是由她自己努力奋斗而得来的。
欧姬芙拒绝斯蒂格利茨对她作品进行泛性论的解读,“当人们在我的绘画中读到色情符号时,只是想到了自己的风流韵事罢了”。
乔治娅·欧姬芙作品《Grey Lines with Black, Blue and Yellow》
而且她也并不是一个顺从的人,当斯蒂格利茨与其他女人公然出双入对时,欧姬芙仍然选择留在纽约。
乔治娅·欧姬芙作品《Black Hills with Cedar》
为了寻找精神家园,她离开纽约前往新墨西哥州,在那里将自己重塑为独立的女性艺术家。
她的丈夫着魔似的把她当做模特,但在斯蒂格利茨去世后,欧姬芙对自己的形象仍然有着非常高的自我肯定。90 多岁高龄时她仍在出镜,仿佛是美国西部自然而强大的化身。
尽管欧姬芙在身体上与自己的丈夫保持着距离,并且拒绝他对自己的绘画进行解读,但两人确实共度了一段深刻而持久的爱恋时光。
1915 年两人初见时,欧姬芙是一位 27 岁的教师,对自己的艺术不甚自信,渴望得到斯蒂格利茨的评论。
斯蒂格利茨在那时已经是摄影界的关键人物,坚定地认为照片这种媒介也是艺术的一种表达形式。
作为作家和极具开拓精神的美术馆经营者,斯蒂格利茨在美国艺术世界的萌芽时期,为艺术做出了持久的贡献。
他那时 51 岁,比年轻的欧姬芙大了将近四分之一个世纪,并且和一位继承了大量遗产的女人过着不开心的婚姻生活。
但他与欧姬芙的关系进展缓慢,两年的时间仅靠通信相互联系。
在此期间,欧姬芙似乎给这个自嘲为“破烂”的老头“随时准备回到垃圾堆,没精神的老垃圾”的生活注入了新鲜活力。
乔治娅·欧姬芙作品《Red Yellow Black Streak》
相比之下,欧姬芙充满朝气,在信中她热情地描述着德克萨斯州的风景以及她的作品和自己的艺术可能性。
出于对这位“伟大的小女孩”的迷恋,斯蒂格利茨从 30 年死气沉沉的婚姻中逃离出来,离开了他的妻子。
斯蒂格利茨于 1918 年出资为欧姬芙安置了纽约的工作室,并发下宏愿,要让她成为美国现代主义的先驱。
乔治娅·欧姬芙作品《Lake George Reflections》
在这段关系中,斯蒂格利茨似乎还扮演着一些父亲的角色,所以在读到他在信中所描写的,他们第一次做爱使的场景,不免会让人有些不舒服。
也许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让斯蒂格利茨一直维持着自己的公众形象,以及对欧姬芙作品的欣赏,但反过来欧姬芙也是他生命中的重要支撑。
乔治娅·欧姬芙与斯蒂格利茨
斯蒂格利茨在公共场合总透露出一种非凡的魅力,但在私下却略带神经质,十分没有安全感。他们于 1924 年举行婚礼,对两人来说,这都是弥足珍贵的记忆。尽管后来有些不愉快且两地分居,但他们从未离婚。
斯蒂格利茨是一位受人尊敬的策展人,他将欧姬芙的作品和许多成名已久的艺术家的作品一起在各地展出。这对夫妇很快便成了众所周知的公众人物。从 1917 年起,宣传妻子的艺术作品成了斯蒂格利茨长期的工作重点。
作为她的缪斯,欧姬芙使斯蒂格利茨的摄影重新焕发了生机:她是一系列探索性摄影图片的灵感来源,这些图像将她的手、脚和脖子几乎抽象地分离开来。可悲的是,虽然斯蒂格利茨的相机十分专注于他的妻子,但在感情方面,他却不太专一。
Georgia O’Keeffe Hitching a Ride to Abiquiu with Maurice Grosser, 1944. Photograph by Maria Chabot
1920 年代末期,欧姬芙发现了斯蒂格利茨的出轨行为,出轨对象是斯蒂格利茨的一位年轻的画廊助理。于是,欧姬芙转身去了新墨西哥州,和一位波西米亚朋友一起消磨时光。
她厌倦了纽约这个城市,况且她的婚姻也并不美满。其中很重要的一点是,斯蒂格利茨不想要孩子,这让她觉得在朋友面前抬不起头,对公婆也觉得十分愧疚。
在西部独特的地形中,欧姬芙真正找到了身为艺术家的自我。
正是在那里,她与自然世界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绘制了数不胜数的花卉特写、近乎抽象的风景和动物头骨,她的作品总给人一种仪式感和神圣感。
乔治娅·欧姬芙作品《Ram’s Head with Hollyhock》
西部雄伟的地形在欧姬芙的笔触中渐渐显现,她的画作就是周围自然世界化身。就像她的丈夫用镜头反复留下她身体的影像一样,她一遍又一遍地画着同一座山。
对此欧姬芙诗意地解释道:“上帝告诉我,如果我画得够多,我就能够拥有它。”
欧姬芙在西部住了五个月后,斯蒂格利茨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她,在某种程度上她已经属于壮丽的美国西部了。
不过欧姬芙也会经常回去,通常是在西部创作 6 个月左右,再回到纽约展出她的作品。
乔治娅·欧姬芙作品《Horse’s Skull with Pink Rose》
1940 年,欧姬芙在新墨西哥州购买了自己的房产,这栋房子成了她生命中最后 37 年的主要居所。尽管聚少离多,斯蒂格利茨仍然是她坚定的拥护者和尽心尽力的丈夫。
当斯蒂格利茨于 1946 年去世时,他想让欧姬芙的画作人尽皆知的宏愿已经实现,对此他十分满足。
事实上,就在前一年,欧姬芙成了第一位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举办完整回顾展的女性艺术家。
在丈夫葬礼前的一晚,欧姬芙亲手用干净的白色亚麻布装饰了他的棺材。
斯蒂格利茨的身体安静地沉睡着,仿佛与欧姬芙晚期画作的中性无纹理背景融为一体。
丈夫离世时,欧姬芙只有 59 岁,但她毅然选择了独自生活,与现在被称为“欧姬芙国度”的土地长相厮守直到去世,享年 98 岁。
1960 年代,欧姬芙已成为美国最著名、最受喜爱的在世艺术家。她于 1968 年登上《生活》杂志的封面,受欢迎的程度可见一斑。她获得了美国女艺术家前所未有的荣耀,并且大部分作品与斯蒂格利茨无甚关联。
乔治娅·欧姬芙作品《Two Calla Lilies on Pink》
这两位艺术家都非常多产,整个职业生涯成绩斐然,离世后留下了巨量的艺术遗产。告别这个世界时他们都心知肚明,自己会成为后世许多人的灵感来源。
欧姬芙晚年一直离群索居,对那些想要一睹她真容的不速之客感到十分厌烦。有关她与丈夫往来的 5000 余封书信,欧姬芙做了一个狡黠的决定——并没有将其付之一炬,而是把它们捐给了耶鲁大学的贝内克珍本手稿图书馆,但只能在她去世 20 年后才能向公众开放。
欧姬芙知道,对后人来说,能够对他们的婚姻生活一窥究竟实在太有吸引力了。也许在某种程度上,她也很乐意看到自己人生的第一手资料为公众所知。
如果自己独立奋斗一生的艺术生涯,被坊间的流言变成了有损其形象的攀龙附凤,那么这些记录就足以为她正名:她不是皮格马利翁加拉泰亚,不是斯蒂格利茨塑造的产物。
(注:皮格马利翁是希腊神话中的塞浦路斯国王,善雕刻。他用全部的精力和热情制作了一尊雕像,像对待妻子那样抚爱她、装扮她,为她起名为加拉泰亚。同时,他还向神祈求让加拉泰亚成为自己的妻子。爱神阿芙洛狄忒被他的深情所打动,赐予雕像以生命,并让他们结为夫妻。后常被引申为一个人的期待会对生活和他人造成巨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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