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香一生画过400多幅画,留存下来的约有300件。
他是威尼斯画派最大的艺术家。成就他的是威尼斯的崛起,还有长寿。
他艳丽、明亮、光溜溜的标志性风格,诱人又讨喜。创了威尼斯画派的牌子,也为西方艺术立了规矩:
而晚年偏色、暴力、乖戾的画面,又是格列柯和表现主义的前奏:
提香·韦切利奥出生日期不详,大约在1488-1490年之间,至少活到86岁。
当时,“文艺复兴三杰”活跃在佛罗伦萨和罗马。而提香,作为贝利尼的弟子和乔尔乔内的师弟,独步威尼斯,闪耀如“小星星中的太阳”(语出但丁《神曲》)。
他顺风顺水,红了一辈子。威尼斯人文主义圈子、意大利北部贵族、罗马教廷和哈布斯堡王朝,都是他的忠实客户。
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二世是他的最大粉丝,不仅承包了他最后26年的主要作品,还在他去世后任用过格列柯,就因为格列柯曾短暂担任过他的助手。
提香家族,在威尼斯政商军界均有势力,但没人搞艺术。
10岁那年,他和哥哥弗朗西斯科一起进入贝利尼画室学徒,两兄弟日后都在威尼斯画坛闯出了名堂。
模特的大袖子顶向观众,他的头好像也在慢慢地扭向观众。模特的眼神触发观众的视觉惯性,在安静的姿态里制造出动感:
130年后,春风得意的伦勃朗,以同样姿势画了34岁的自己:
出师后,提香给师兄乔尔乔内当过一阵子助理。他们很像,引领了威尼斯新的绘画风尚——不再强调对称,构图灵动。
20世纪,有不少先前归于乔尔乔内的画转到提香名下。
下面这幅画使用了特写式的构图,这种风格是从北方传来的。人物足够入戏,不那么超然,学者们通常认为它更“提香”:
乔尔乔内33岁死于鼠疫。提香继续循着他的路走了一段,还帮他画完了《沉睡的维纳斯》的背景。(延伸阅读:乔尔乔内)
提香23岁时,教皇利奥十世邀他去罗马工作,报价诱人,但他选择留在威尼斯——或许在自己的地头才施展得开。
起先提香接的大多是私人委托,主要是神话画和肖像画。
他画的人物有理想美,常用的模特是当时威尼斯的大交际花安吉拉·德尔·莫罗。
在下面这幅画中,落在脸上的那缕头发就是模特身份的证据,这在当时被认为有不寻常的诱惑力:
盘子里的脑袋画得最好,是提香的自画像。
下画也是安吉拉。
提香的巧思在于头发和衣褶。他用非常细的笔,勾勒出金色的发丝。头发散在肩头,衣服蓬散毛边,衬出模特肤如凝脂:
模特身型饱满,左肩覆着粉红色的丝绸披肩,这让肉体显得没那么庞大。
左眼的内眼睑被特别强调,是肉感的暗示,否则整张脸就太光溜溜了:
26岁,提香接替去世的师父贝利尼,成为威尼斯共和国官方画家,享受佣金与免税。他的主要任务,是完成师父未完成的总督府大会议厅壁画,还要为历任总督绘制肖像。
画面强调光影。他省略了风景,仅将画面分割为金色的天堂与冷灰的人间。人群拥挤,天使灵动,圣母飞升,上帝显灵,情节层层上演。
这幅画震惊了威尼斯人。提香突破了贝利尼和乔尔乔内的沉思冥想,技艺与气势完胜拉斐尔:
在下面这幅画中,提香进一步打破规矩,把圣母子从画面中心移开。
他利用大三角和交叉线,让观众的目光在不同人物之间游走。两根巨大的柱子撑起画面,确立了空间感:
提香的名声达到顶点,买主争相委托他创作大型祭坛画。
他还为费拉拉公爵的宫殿创作了一系列神话风景。这项委托原本属于拉斐尔,拉斐尔连预付款都收了,没想到突然死于急病。
其中最棒的是这幅,酒神巴克斯英雄救美。提香几乎使用了当时威尼斯能找到的所有颜料,尤其是昂贵的群青:
精力旺盛的画家,淘气在小细节里,看后面醉在驴上的胖子:
羊蹄子的小潘神亦邪亦精彩。他在画面中心,身上的光影显出故事发生在夜色中,引导观众进入画面:
35岁,提香与同居多年的管家兼女友塞西莉亚结婚,以便让两个孩子获得合法身份。5年后,塞西莉亚病逝。
提香再婚,第二任妻子情况不详。但她所生的女儿拉维尼亚最得提香信任,成年后一直为他管家:
在工作室帮忙的,则是二儿子奥拉齐奥和侄子马可。下画据说是提香和两个晚辈的画像:
38岁,提香不再满足于理想美,开始追求戏剧化风格——大开大合的构图,追光式的效果,还有人物夸张的动态。接下来20年,他致力于发展这种风格。
1528年,他画出了《圣彼得殉难》(原画毁于大火),混合田园风光与目睹杀戮:
约翰·卡尔·罗斯 临摹提香《圣彼得殉难》 1691
在这幅画里,维纳斯从风景回到了房间。她不再沉睡,而是直视着你——不掩饰享乐主义,不假装柏拉图式的隐喻。
画中女主角还是提香画过多次的安吉拉。这幅画原本是为教皇克莱门特七世的侄子伊波利托·德·美第奇所作,1532年10月20日,他在威尼斯与安吉拉一夜春宵。
谁料画刚完成,伊波利托就死了。3年后,乌尔比诺公爵的儿子买下了它。
提香成功的社交与源源不断的委托,主要靠出色的肖像画。不管是诗人:
总督:
还是神圣罗马皇帝:
他总能从每种相貌中提取出准确的特点和溢美,令委托人心满意足。
提香被查理五世册封为骑士,从皇帝及好几位公爵、侯爵那里领取年金。并为他们装饰宫殿。
要不是被紧急召到德国奥格斯堡为查理五世画像,他还会接替威尼斯老乡皮蓬,成为教皇的持印章人。他放弃了第二次去罗马的机会。
60岁往后,提香主要为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二世工作。他画了7幅组画,内容来自奥维德的《变形记》,这一系列被认为是他最伟大的作品。
下画是其中最著名的一幅,描述的是美少年阿多尼斯挣脱维纳斯的温柔乡,独自去打猎。结果被野猪刺死,神仙也救不了:
正面,提香画过不少。他对菲利普二世解释道:再画个背面,是为了让绘画与雕塑抗衡。
如此,坐姿的维纳斯,腰背丰腴,屁股轮廓凸显。这样的安排很新颖,同时非常撩人。
也许因为有了更多自主权,提香对作品更加挑剔。同一幅画总是一改再改,交货时间一拖再拖。
故事也来自《变形记》,讲的是潘神玛尔叙阿斯在林中捡到芦笛,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吹,于是他挑战阿波罗,非要与他打赌,比试音乐。没有悬念,他输了,被阿波罗当场剥皮:
提香画得比以前恣意了,而且偏色。人岁数大了以后,视力退化,画东西色彩会夸张。
在《最后的审判》中,米开朗基罗也将自己表现为被剥皮的圣人。
虽然也是《变形记》的故事,但这幅画和其他作品不一样,不为菲利普二世而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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