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8岁的阿尔布雷希特·丢勒霸气自信,像大boss,像国王,像救世主。这目光好像在宣示他绝不会放弃刻画的权力:
丢勒野心很大。他既要制定绘画规则,成为一代宗师;又要赚到盆满钵满,过上体面生活。
他一生留下70幅油画、900幅草图、100 幅铜版画和350 幅木刻版画。每一件作品都有明确的风格、极致的刻画、讲究的签名,每一桩交易都有详细记录,还曾把侵犯他版权的博洛尼亚画家告上法庭。
他做事稳健,不事虚浮。他的才华和名声通过版画传扬到欧洲各地。所到之处,“像大人物般”受到贵族的垂青、同行的礼遇、市民的尊敬。
他还出书制定理论,做到了一个艺术家所能达成的一切。
1471年,丢勒出生在神圣罗马帝国南部的自由市纽伦堡,那里是欧洲的手工艺和出版中心,能工巧匠云集,他爸就是从匈牙利移民来的金匠。
丢勒从小就是一个观察力和控制力卓越的孩子。婴儿肥还没褪去,他就能画成这样了:
他爸是金匠,为谋生四处奔波,受北方艺术家精细画风的影响,并把这种影响连同金匠手艺一起传给丢勒。
他师父迈克尔·沃尔吉穆特是纽伦堡最有名的画家,经营当地最大的工作室。丢勒15岁开始跟着他学画,尤其是作为书籍插图的木刻版画。
他教父安东·科伯格是德国最成功的出版商,拥有造纸厂、百人车间和24台印刷机,丢勒的插画正是通过他出版的德语和拉丁语书销往欧洲各地。
丢勒19岁学徒期满,到欧洲游学。先后走访法兰克福、科尔马、斯特拉斯堡、巴塞尔等地,与欧洲最好的工匠同吃同住。
旅途中,22岁的丢勒在羊皮纸上画了一幅自画像,捎回纽伦堡相亲用:
次年丢勒回到纽伦堡时,家里已为他订了亲,对象是富有的铜匠汉斯·弗莱的女儿艾格尼丝:
这场包办婚姻并不幸福。丢勒在给发小皮尔克海默的信里称妻子为“老乌鸦”。皮尔克海默则把她描述成刻薄吝啬的泼妇,恨她害死了丢勒。
有人据作品推测,丢勒不是同性恋就是双性恋,并将他与一些男性朋友的亲密通信作为佐证。即便不是如此,丢勒也是一个对女性没什么感觉的人。他把女性画成肌肉男的劲头,有点像米开朗基罗:
婚后3个月,纽伦堡爆发瘟疫,丢勒独自去了意大利。他先到威尼斯,拜访了贝利尼;然后到佛罗伦萨,向波拉约洛学习人体比例。他还去了帕多瓦和曼图亚,边看边学。
第二年,24岁的丢勒回到纽伦堡,开设了自己的工作室(为此必须结婚)。在接下来的五年中,他将意大利古典风格整合到北方哥特风格中。此时他最好的作品是木刻版画,大部分是宗教题材,比之前所有的德国木刻都更大更复杂。
下画是丢勒《新约·启示录》系列中的一幅。这套木刻版画超级畅销,他一举成名,并赚下第一桶金。画中四骑士分别代表征服、战争、饥荒、死亡:
在下面这幅自画像里,名满欧洲的丢勒穿着华丽的贵族服装,傲视观众,一副随时准备接受膜拜的样子:
窗台上写着:“ 1498年,我根据自己画了这幅画。我是26岁的阿尔布雷希特·丢勒。”——他知道自己会青史留名。
和这幅画配成一对的,是他爸的肖像。老丢勒操劳一生没能实现的财务自由,小丢勒轻松完成:
1500年,威尼斯画家德巴尔巴里造访纽伦堡。丢勒向他求教解剖学和身体比例问题,并顺着他的指点展开自己的研究。
明暗法、透视法、解剖学,是丢勒将这一套“科学绘画”的方法带到北方。
两年后,他画了艺术史上最有名的野兔。这类画本是练习,但他连练习也孜孜不倦,刻画的强度和精度无人能及:
1504年,丢勒接受萨克森选侯腓特烈三世委托,为维滕伯格诸圣堂绘制了《贤士的崇拜》。
这张画兼顾了北方的自然主义和意大利的理想比例,被瑞士艺术史学家沃尔夫林称为“德国艺术史上第一幅完全清醒的画作”:
残垣断壁、动物和植物,既是细节的炫技,也使画中空间更深远。画里最抓眼球的是右半部分的黑人国王,尤其是他腿部的解剖结构和双脚透视的刻画。
再仔细看,中间那位金色披发的国王不就是丢勒本人吗?

下面这幅画的可贵就在于它没画完,显露出精确敏锐的先期步骤:
丢勒画得很薄,没完成的脸、脖子和手露出素描底子,有非常纤细的网格化阴影,为之后的着色做准备:


1506年再次回到威尼斯,并在那里工作了一年。下面这张画是在创作祭坛画间隙画的,丢勒在画上题词“用五天制作”,就是这么自信又张扬:
1507年,36岁的丢勒回到纽伦堡,此后13年收心在家创作。这期间他画了著名的铜版画《亚当和夏娃》(1507),还有下面这个博斯式的大场面:
这幅画表现的是波斯国王沙普尔一世在亚拉腊山上处决一万名基督教士兵,国王本人被描绘成骑马的奥斯曼帝国苏丹。
画面远近疏密安排得当,画家完全掌控了一切。他本人就在画面中心,身穿黑袍,手举签名:

丢勒抱怨:与版画相比,油画的性价比严重不对,付出多、收益少。因此1513-1516年他没再画油画,而是专注于版画。
这期间,他创作了一生最有名的三幅铜版画,表现人类精神生活的三个方面。
《骑士、死神与魔鬼》代表道德。来自《旧约·诗篇》中的句子“我虽然行过死荫的幽谷,也不怕遭害”:
《圣杰罗姆的书房》代表神学。透视法和光的营造,让观众觉得圣人既近又远,正全神贯注于学习和冥想,难以企及:
《忧郁I》代表知识。长翅膀的缪斯被认为是人格化的忧郁症,她正在等灵感,身边散布着与炼金术、几何学和命理学相关的符号与工具。
美国德裔艺术史学家潘诺夫斯基认为,是丢勒第一次指出了忧郁症与创造有关:
做这三幅版画时,丢勒妈妈去世,缪斯的忧郁也许源于此。从相隔24年的两幅肖像中,可以对比出时间对人的摧残:
44岁时,从未见过犀牛的丢勒根据别人的书面描写和素描画了犀牛。这幅木版画成为艺术史上最令人信服的犀牛,直到20世纪末仍是一些德国教科书的插图:
1512年,丢勒得到一张长期饭票,神圣罗马皇帝马克西米利安一世成为他的赞助人。他为皇帝设计了史上最大的木版画,由195个区块拼成:
1515年,丢勒受法兰克福商人雅各布·海勒委托,为多米尼加教堂祭坛画绘制中央面板。比祭坛画本身流传更广的是丢勒为使徒之手画的钢笔草图:
马克西米利安一世在丢勒47岁时驾崩。此时马丁·路德风头正健,丢勒也受到他的影响,但影响他最大的是视力衰退和关节炎。
1520年,49岁的丢勒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出远门。这次旅行是为了延续马克西米利安一世给他的养老金,并确保新皇帝查理五世的支持,他即将在亚琛加冕。
丢勒穿越莱茵河,到访科隆、安特卫普、布鲁日、根特等地,看到洛赫纳、米开朗基罗、扬·凡·艾克的宗教画。
他随身带了很多版画,在途中出售,交易细节和价格都写在日记里。
生意并不总是顺利,途中丢勒想把手头最后一幅马克西米利安一世肖像卖给他女儿,奥地利的玛格丽特,但她不喜欢这幅画,拒绝接受。丢勒只好用它换了一些白布:
皇帝手里的石榴是阴间的食物,证明画家画这张画时他已不在人世。希腊神话中,冥王哈迪斯诱骗妻子珀耳塞福涅吃下六颗石榴籽,使她一年有6个月必须留在冥界。
这趟行程的最后,丢勒前往布鲁塞尔为丹麦国王克里斯蒂安二世画像。在那里,他见识了墨西哥的阿兹特克宝藏。并在日记里惊叹这些珍宝“比奇迹还要美”“价值10万弗罗林(足金币,一块重3.5克)”。
1521年夏天,50岁的丢勒带着养老金、卖版画的收入和一路收集的古玩(包括各种动物角、珊瑚、大鱼鳍,以及一件来自东南亚的木制武器)满载而归。
接下来的6年,他被慢性疟疾所折磨,工作效率大大降低。他参与了很多大型宗教项目,但都没能完成。
丢勒最后的大作是比真人还大的《四使徒》,从左至右依次为——圣约翰、圣彼得、圣马可、圣保罗。
依据古希腊医生希波克拉底的体液说,他们分别代表人的四种气质——多血质、胆汁质、抑郁质、黏液质:
生命最后几年,他把主要精力放在写书上,出版了德语几何学著作《量度四书》和建筑学著作《筑城术原理》。《人类比例四书》于他死后不久出版:

《人体比例四书》插图
1528年,56岁的丢勒死于纽伦堡,留下6874弗洛林遗产和一座大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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