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urtesy of Brachot Gallery, Brussels
画中人穿着他的衣服戴着他的帽子一一普通上班族的圆顶礼帽,苹果遮住了脸一一源于亚当夏娃的禁果带来的不安感和神秘寓意。
他有一种超能力,能从平常中提取反常,用图像表达思想。
他的成名作“烟斗”,被视为超现实主义的代表作,总被拿来解释图像、成像和语言的关系:
形象的叛逆 63.5cm×93.98cm 布面油画 1928-1929
“你能填满我的烟斗吗?你不能,因为画上的只是一种象征,难道不是吗?所以如果我写下‘这是一个烟斗’这样的话,我就是在说谎了!”
1898年,马格里特出生在比利时,爸爸是裁缝,妈妈会做帽子(又是帽子!)。
13岁那年春天,他妈妈的尸体被人从离家一英里的河里打捞出来,头上缠着衣服。一一这意象对马格里特的心理影响太大,大到他后来画了蒙面人系列(也有人说这个形象来自当时的法国惊险小说《方托马斯》):
中间的故事 116cm×81cm 布面油画 1927
这张早作有比较强的风格,装饰性的暗影让人想起基里科:
基里柯 爱之歌 73cm×59.1cm 布面油画 1914
他去布鲁塞尔读艺术学院、服兵役、找了一份设计壁纸和广告的工作、成家,然后第一次看到基里科的作品。
基里科击中了马格里特,让他泪奔,“我的眼睛第一次看到了思想”。从此,马格里特义无反顾地成为了一个超现实主义画家。
30岁这年,马格里特来到巴黎,一口气画了100多张画。包括蒙面人系列:
生活的发明 81cm×116cm 布面油画 1927-1928
下画中,两个人的头部轮廓和右侧树丛的轮廓有一些相似,是画家的一点小幽默。他挑战了人们审美趣味中极力避免的东西——单调重复,让你觉得好玩:
下面这张是疫情隔离期间的明星作品,马格里特肯定没想到自己的创意对应上了92年后的现实:
相比于作品,马格里特这个人太正常了。除了30岁出头短暂地闯荡过巴黎,他一直生活在布鲁塞尔,娶普普通通的女人,过普普通通的日子,就连二战德国入侵时也没有离开。
这也是为什么他加入了布勒东、达利、米罗等人的超现实主义圈子,实际上却无法融入。布勒东的乖戾、达利的张扬、米罗的抽象都是他反对的,甚至最初打动他的基里柯也让他警惕。
1930年的一天,马格里特带着妻子乔吉特去布勒东家聚会,没想到布勒东非要跟乔吉特戴的十字架项链过不去,笑她庸俗,还逼她摘下来。这激怒了马格里特,他立刻带妻子离开布勒东家,随即离开了巴黎。
回到布鲁塞尔,马格里特跟弟弟合伙开了一家叫Studio Dongo的小广告公司,设计海报、酒标、专辑封面,给乐谱画插图。
他住在布鲁塞尔郊区的公寓,画画就在起居室,模特就是妻子。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1939年二战爆发。
这期间他和妻子乔吉特相依为命,这是马格里特眼中的夫妻关系——对内彼此分得很清楚,对外是一致的:
courtesy of Brachot Gallery, Brussels
人类的处境 100cm×81cm 布面油画 1933
画既在房间里也在风景中,就像马格里特,既在尘世中又精神作局外观。
马格里特性格温和,但思维激越。在舒适的中产阶级生活中,他乐意让心理处在相对紧张的状态。好像下面这张画,餐盘里火腿上的眼睛让人一惊:
肖像 73.3cm×50.2cm 布面油画 1935
在下面这张自画像中,马格里特描绘了如何对着一只蛋画出一只鸟:
洞察力 54cm×64.9cm 布面油画 1936
然后他又拍了一张画这幅画的照片,这样的“镜中镜”风格后来成为一种流行的视觉形式:

Jacqueline Nonkels 马格里特画自画像 1936
亲和力的选择 41cm×33cm 布面油画 1933
1937年,不爱旅行的马格里特去了好几趟伦敦,主要是为了英国诗人爱德华·詹姆斯的委托。他画了两张詹姆斯肖像:
快乐原则 73cm×54.5cm 布面油画 1937
下面这张画是一个视觉悖论,镜子里照出的还是背影。画中人的左耳朵过分大了,配合向下延伸的发际线和脖子上的阴影,形成重复的斜线,强化了心理感受。
怪异的耳朵让整张画都变得不正常。马格里特深谙人们的视觉心理,一定要在习以为常里加入不正常的因素:
复制再现 81.3cm×65cm 布面油画 1938
但是右下角那本书的镜像是合理的。细看那本书,原来是爱伦·坡1938年出版的恐怖小说《南塔基特的亚瑟·戈登·派姆的故事》,讲的是三个在海难中幸存的水手为了生存吃掉同伴:

二战期间,马格里特坚持不肯离开布鲁塞尔,布勒东因此与他决裂,在往后宣传超现实主义的时候绝口不提马格里特。
马格里特也不稀罕,干脆改画貌似雷诺阿风格的画,引来恶评如潮:
1946年,48岁的马格里特回归超现实主义,他和其他几位比利时艺术家一起签署了《阳光下的超现实主义》宣言。
接下来的两年,他一度靠伪造毕加索、布拉克和基里科的作品来维持生计。战后经济最困难的时候,他甚至画过钞票。
50岁以后,马格里特彻底回到了战前的超现实主义风格和主题。最聪明的是下面这张画,白天和黑夜的转换就在眨眼之间:
吻 布面油画 59.2cm×77.2 cm 布面油画 1951
下面这张画也有相似的动机,表达了瞬间的转换、视觉的机智。这里白天和黑夜的转换依靠的是树的暗影:
光之帝国 195.4cm×131.2cm 布面油画 1950-1954
像下雨一样下人,有点吓人。让人想起爱德华·霍普城市舞台剧一样的景观:
戈尔孔达 81cm×100cm 布面油画 1553
马格里特总让人担心画面背后有阴谋或恐怖的事,实际上每次都是虚惊一场。就像希区柯克的电影,你以为这里面一定有诡计、误会、惊险,命悬一线,再配上音乐和视觉效果,让人不敢看。但是电影完了也就完了。
电影是消遣,绘画又何尝不是呢?马格里特做了视觉的偷梁换柱,你得到了启示,这是看他的画最有意思的地方。
马格里特晚年已是出名的艺术家,他继续做广告生意,过普通日子,时不时将广告创意挪用到艺术作品中。反过来,他的作品也经常成为大型企业的标志,或为他们提供灵感。
20世纪60年代,马格里特的艺术受到追捧,影响了波普艺术、极简主义和概念艺术。再后来,PS技术让任何人都能轻而易举地做出马格里特的超现实视觉效果,甚至比他更炫酷。
但是,马格里特之不可取代,在于他不是借助技术获得视觉,而是借助视觉为现实提供了一个对应的平行世界。这世界与你似近实远、似远实近,令你不安,又若感悟到神迹,只可意会,难可言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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